魏少军：推动半导体产业再全球化的几点思考

  今日，在2023北京微电子国际研讨会暨IC WORLD 高峰论坛上，魏少军发表了《推动半导体产业再全球化的几点思考》的主题演讲。

  他表示，半导体产业的全球化正在被人为破坏。一些国家正尝试将中国排挤出半导体全球供应链。半导体产业的主要国家和地区深感忧虑，先后出台了各自的半导体刺激政策。全球半导体产业和市场正在走向碎片化；在全球化过程中成长起来的中国半导体产业正面临严重挑战，急需对产业模式、企业规模、产品市占率、企业能力和创新投入等做调整和提升。

  1958年9月12日，在美国德州仪器公司(Texas Instrument) 担任工程师的杰克·基尔比(Jack·Kilby，1923-2005)发明了集成电路的理论模型。2000年，基尔比因集成电路的发明被授予诺贝尔物理学奖。

  1959年，晶体管发明人之一肖克莱的学生罗伯特·诺伊斯 (Bob Noyce，1927-1990) 创造了掩膜版曝光刻蚀方法，发明了今天的集成电路制造技术。诺伊斯是英特尔公司创始人，还被称为硅谷之父。

  1965年4月19日，戈登·摩尔(GordonMoore，1929-2023)发现了摩尔定律，这长期影响半导体产业高质量发展的行业规律。戈登，摩尔是英特尔公司的创始人之一。在摩尔定律推动下，芯片复杂度指数增加。

  技术的统一促进了半导体产业全球化和供应链全球化。美国、欧洲、日本、韩国、中国大陆和中国台湾是全球半导体产业的聚集地，代表了全球95%的产能、近乎100%的产品和98%的市场。同时，美国、欧洲、日本和韩国也是半导体装备和材料的主要生产地，是全球半导体供应链上的关键角色。

  半导体产业已经实现了彻底的全球化，不仅体现在生产上，更体现在贸易上。例如，一款美国设计的移动通信终端芯片在中国台湾完成芯片生产，并在马来西亚完成封装测试，然后卖到中国，将被中国海关认定为是马来西亚出口到中国的集成电路产品，如果该芯片在中国大陆封装测试，并被卖到美国，美国海关则认定为是中国出口到美国的集成电路产品。

  尽管半导体全球供应链的形成受到包括成本、交货期、能力、技术、市场、经济、文化和社会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但在追求利润最大化这一根本动力的驱动下，半导体供应链通过“政府默许，产业推动”的方式逐步实现了全球化。

  亚当·斯密认为，分工通过提高劳动者技能、促进技术进步，可提升劳动生产率，并实现经济的迅速增加和民众的普遍富裕，这是市场经济不同于自给自足的传统自然经济的重要特征。半导体全球供应链的诞生是人类社会道循经济发展规律的体现。

  魏少军指出，半导体产业的全球化进程已被中断。地理政治学博弈正在深刻影响全球半导体产业，部分国家被迫出合半导体设备出口管制措施。美国政府出于打压中国的目的，利用这一机会尝试将中国排除在半导体全球供应链之外——先是通过《芯片与科学法》限制其它国家的半导体企业在中国发展，继而联合日本、韩国和中国台湾地区搞所谓的“芯片四方联盟”，又压迫荷兰、日本出台半导体设备出口管制措施，想方设法把中国排挤出半导体全球供应链。

  半导体领域的“碎片化”进程已经启动，半导体产业的主要国家和地区忧心忡忡，纷纷推出自己的“芯片法案”。

  这也就是台积电创始人张忠谋所说的“全球化与自由贸易几乎已死，而且不太可能再恢复”这句话背后的深层次原因。没有人怀疑，一旦半导体全球供应链不存在，所有人都是输家。

  中国半导体产业高质量发展模式来看，主要模式是“设计-代工”。这一模式的好处是可以在全球寻求最佳的资源配置。过去十多年，中国半导体产业高质量发展非常迅速。如果全球化的前提不存在，这一模式就只能是本地或区域资源配置，优势将被大大削弱。

  由于中国IDM的出现比较晚，总体贡献不大，所以中国集成电路产品的主力军是集成电路设计企业。从2004年的全球占比不到5%，到2022年全球占比提升至13.7%。虽然总体占比还十分有限，且大多分布在在中低端。

  尽管国产集成电路的出售的收益持续不断的增加，以价值计算占国内市场需求的比例也从2013年的13.5%提升到2022年的41.4%，但仍然与国内市场的需求相差甚远。如果考虑到国产集成电路的品种，能够正常的看到国产集成电路仍然以中低端为主。

  到2021年底，国内现有12英寸晶圆代工产能为43.6万片。2015年之前的产能为19.7万片，2015年以后，新增了23.9万片。与中国集成电路设计业目前每月150万片的产能需求相比差距巨大。

  产能缺口的弥补，也就从另一方面代表着要投入巨额的资金，中国企业的发展离不开投资。2019年10月22日，国家集成电路产业投资基金二期股份有限公司于北京市工商行政管理局证书注册成立，注册资本2041.51亿元人民币。

  前期中国半导体有大基金有一期和二期，加起来3400多亿，通过这一种带动作用拉动了社会资本，按照1:2来带动有可能可以拉动大概1万亿人民币左右。魏少军说到：“这1万亿人民币看起来很多，但实际上也就是1,500亿美元左右。这1,500亿美元要弥补以前的亏空，再进行发展，整体来说这钱是不够的。从2015年以后，中国在半导体的投资也显而易见的增长，但是与期望值还是有差距。”

  对62家在科创板上市的芯片设计企业2022年年报数据分析分析能够正常的看到，62家企业的研发投入总额194.3亿元人民币约为29.1亿元美元；平均毛利率比美国半导体企业的平均62%低27.8个百分点；平均研发费占比比美国半导体企业的平均17%高3.8个百分点。

  魏少军表示，自身的企业创造新兴事物的能力还有严重的不足，依据62家在科创板上市的芯片设计企业2022年报显示，企业的平均毛利率并不高，说明产品竞争力比较弱。虽然投入了20%以上的研发费用，但总的研发费用的数值也就是30亿美元左右不到。

  第一，产业升级是符合事物发展规律的正确之道。半导体是中国发展的重中之重。在魏少军看来，中国的超大芯片市场地位短期内不会改变，中国和世界的相互依赖度有可能出现再平衡，但大趋势不会变。

  第二，中国是经济全球化的受益者，更是贡献者。坚定不移维护和引领经济全球化。维护半导体产业全球化发展。

  第三，只有一个中国市场。“(中国)是我们最大的市场，我们不是唯一提出这一主张的行业，”美国半导体行业协会总裁兼首席执行官约翰·纽菲尔在接受彭博社采访时称，“我们的观点是，咱们不可以缺席中国市场”。英伟达黄仁勋警告美政府表示，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市场。

  第四，以打和遏制为目标实现自立自强。以保障我国集成电路产品的持续发展为目标，攻克国产集成电路生产线在极端情况下持续平稳运行所面临的难题，实现生产线的稳定可靠生产，构建围绕国产集成电路生产线的芯片设计、研发、生产所需的基础条件和环境，形成包括EDA工具链、IP核库在内的完整设计流程和方法。

  解决国产集成电路生产线在极端情况下持续平稳运行所面临的问题优先部署和支持相关任务。集成电路生产装备(含零部件)、生产材料是重中之重。要求集成电路生产线、装备企业、材料企业合力攻关。设定目标优先级别、优选任务承担单位、合理调配资源，责任到人任务到人、确保解决问题。

  以批量产出发展急需，但受美西方禁运和限制的高端芯片为结果，包括中央处理单元、图形处理单元、现场可编程逻辑阵列、通用图像处理单元、人工智能芯片、动态随机存储器和三维闪存等高端芯片，支撑我国高性能计算和AI发展。通过技术创新，在国内集成电路生产线上可以批量、持续生产这些产品。

  第五，坚持扩大开放，广邀朋友。在不断产业高质量发展的过程中，中国不是一个孤立的国家，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很重要。魏少军说到：“我们完全有理由来重新理解半导体产业的全球化，维护半导体全球供应链的完整性，并努力实现再全球化。”

  这个过程是要开放包容，优势互补，分工合作、良性竞争、相互促进、共同进步，同时用好中国的超大市场，让半导体全球供应链的合作伙伴都能共同获利，也同时要讲好中国的故事，让各国政府的当局多做些促进产业高质量发展的事情，对国内半导体产业少一些干扰。

  在逆全球化的风潮下，寻求发展的唯一路径是创新。魏少军表示，在保持开放合作态势的同时，要在传统市场之外开辟新赛道、拓展新空间。中国汽车工业协会的统计多个方面数据显示，每辆汽车芯片的平均数达到934颗，电动汽车1459颗，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车规芯片将是未来的战略必争之地。

  此外，随着大模型的出现，发展高算力、低能耗和高能效的人工智能服务器芯片将成为一种必然，是一大发展趋势。这些新赛道和新空间将逐渐增强中国在再全球化过程中的地位和实力，也必然会对全球半导体产业的发展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从而对冲逆全球化的影响。

  总之，半导体是电子信息产业的基础与核心，赋能信息技术产业。半导体是全球化最彻底的产业。全球化的半导体产业催生了半导体供应链的全球化，符合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半导体产业的全球化正在被人为破坏。一些国家正尝试将中国排挤出半导体全球供应链。半导体产业的主要国家和地区深感忧虑，先后出台了各自的半导体刺激政策。全球半导体产业和市场正在走向碎片化。在全球化过程中成长起来的中国半导体产业正面临严重挑战，急需对产业模式、企业规模、产品市占率、企业能力和创新投入等做调整和提升。中国是经济全球化的受益者，也是贡献者，必须坚定不移地维护和引领经济全球化。如果说前一阶段的半导体产业全球化，中国还是跟随，那么在下一阶段，就必须以我为主，推动半导体产业的再全球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