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动画版马力欧兄弟票房大爆谁还记得30年前真人版

  《超级马力欧兄弟大电影》眼下在全球各地火热上映，刷新了动画电影全球开画票房、电子游戏改编电影北美最佳开画票房等多项纪录。这一部优秀的电影也勾起了不少中老年观众的记忆：三十年前，其实有一部名为《超级马力欧兄弟》（Super Mario Bros.）的真人版电影问世。然而，这两部电影虽是根据同一款游戏改编，命运却是大相径庭。（注：此前常见翻译为“马里奥”，但因“Mario”之父宫本茂认为“马力欧”更接近其英文发音，因此任天堂目前确定的官方译名为马力欧）

  《超级马力欧兄弟》上映后，票房可谓惨不忍睹。两位导演洛基·莫顿和安娜贝儿·杨克尔就此上了好莱坞的“黑名单”，再也未能获得执导任何影片的机会。有趣的是，随着时光的流逝，《超级马力欧兄弟》因其洋溢着浓厚的1990年代风情，倒也重新吸引了一批“重口味”影迷，成为某一种意义上的邪典电影。而如今动画版大获成功，真人版也被重新挖出。日前，两位导演接受了媒体采访，解释了这部开创游戏改编先河的影片究竟为何会失败。

  真人版《超级马力欧兄弟》由凭借《虎克船长》《谁陷害了兔子罗杰》而走红的英国演员鲍勃·霍斯金斯（Bob Hoskins）和拉美裔脱口秀明星约翰·雷吉扎莫（John Leguizamo）分别饰演主人公马力欧与路易吉兄弟。故事说的是发生在游戏情节之前的事。此时的地球，因为6500万年前一颗行星撞击的缘故，早已分裂成了两个平行世界。在这里，恐龙并非彻底消亡，而是都逃进了名为“恐哈顿”的平行世界，而且还进化成了类似人形的生物。来到1993年的布鲁克林，这对水管工兄弟遇到了纽约大学考古系高材生黛西，并在她被神秘人颁奖之后，通过穿越来到了“恐哈顿”。在那里，他们了解到了黛西的惊人身世以及大魔头库巴的邪恶阴谋……

  说到这一部优秀的电影的缘起，最初是曾拍摄过《杀戮战场》等片的著名英国制片人罗兰·约菲（Roland Joffé），看到了超级马力欧电子游戏的全球热度，于是耐心说服当时的任天堂总裁山内溥，终获将这款红白机爆款游戏搬上大银幕的机会。

  原本，他和制片搭档杰克·伊伯茨（Jake Eberts），打算沿袭1984年那部《捉鬼敢死队》的奇幻喜剧路线，将这个知名游戏IP改编成吸引年轻观众的流行商业作品。他们找来操刀剧本的，则是凭《雨人》等片拿过奥斯卡金像奖的金牌编剧巴里·莫罗（Barry Morrow）。

  结果，因为故事写得太过严肃的关系，莫罗这个被戏称为“《水管人》”的剧本，未能获得制片方认可，擅写喜剧题材的青年编剧吉姆·杰尼温（Jim Jennewein）被征召接手，不久之后便交出了黑色喜剧风格的全新剧本。但临到开拍之前，制片方又觉得这样的喜剧风格有些过火，于是再找人来重新大改剧本。但剧本改完没多久，迪士尼就买下了该片的全球发行权，并且要求制片人重新更改剧本，让它更适合儿童观众。就这样，剧本几经折腾后，原本的故事脉络虽获得保留，但细节处又呈现出大量与之格格不入的安排，整体显得参差不齐，毫无统一风格可言，也为影片的失败埋下了伏笔。

  导演方面，制片方先后物色过不少候选者，最终敲定了来自英国的洛基·莫顿和安娜贝儿·杨克尔。这是一对夫妻拍档，之前从未拍过电影，但在英国影视界享有盛誉，被视作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原因便在于他们稍早时候制作的一档电视节目。

  1985年4月，英国电视4台播出了一部名为《马科斯·海德鲁姆：20分钟未来世界》（Max Headroom: 20 Minutes into the Future）的短剧，导演正是这对夫妻档。他们在镜头前制造出一位号称是“人类史上AI主持人鼻祖”的虚拟主播——其实是真人演出，用到了各种化妆术和障眼法——成功博得年轻观众眼球，还让这位“AI主持人”有了自己的冠名节目。

  凭借这样的创新精神，他俩被相中成了《超级马力欧兄弟》的导演，并与制片方达成共识，希望将影片拍出1989版《蝙蝠侠》《疯狂麦克斯》《银翼杀手》那种荒凉末世的黑暗感觉来。

  《超级马力欧兄弟》于1992年5月开拍，7月杀青。拍摄过程中，据说两位导演和演职人员之间产生不小的摩擦。

  2014年过世的鲍勃·霍斯金斯直到2007年接受各个媒体采访时还耿耿于怀地表示，自己这辈子拍过最垃圾的东西，就是这部《超级马力欧兄弟》。“那真是一场XXX的噩梦啊。整个经历就是噩梦一场。那对夫妻导演档哪有什么才华，有的只是自负满满。拍到最后，就连他们自己的经纪人都受不了了，让他们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真是XXX的噩梦！真是一对儿白痴！”而到了2011年，霍斯金斯在被媒体问到“你这辈子接过的最烂的活儿是什么？自己觉得最失望的作品是什么？最想从自己的人生履历中抹除的不良记录是什么？”的追命三连问时，他又一口气回答了三个：《超级马力欧兄弟》。

  饰演路易吉的约翰·雷吉扎莫在其回忆录中表示：某天拍摄期间，导演莫顿不知是故意还是不慎，将一整杯热咖啡倒在了某位群众演员的身上。

  饰演反派的丹尼斯·霍普也持同样的想法。2010年过世的霍普在2008年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这是一场噩梦，那对夫妻都是控制狂，而且始终自说自话，完全不和别人预先沟通交流。有一天，我儿子看了这一部优秀的电影后跑来问我，老爹，我知道你是一位好演员，所以真没想到，你也会演这么烂的电影。我告诉他说，没办法，老爹是为了挣钱给你买新鞋，所以才会接演这种电影的。他回答说，说实话，我宁可不要我的新鞋了。”

  1993年5月，《超级马力欧兄弟》正式公映。在此之前，媒体影评人已提前看过影片，且毫不留情地给予了它清一色的差评。他们大多认为，该片服化道尚有可圈可点之处，美术设计上的想象力也算丰富，但坏就坏在故事实在编得太差，更别说相比游戏原作，还原度上实在抱歉，整体颇为黑暗的气氛也与游戏本身的欢乐气氛更是格格不入。

  尤其是鼎鼎大名的影评人罗杰·伊伯特也在和搭档主持的电视影评节目上，给了该片一个大大的差评，将它选入了他们的1993年度烂片榜——当年一同入选的电影，还有麦当娜主演的《死亡游戏》、莎拉·杰茜卡·帕克主演的《女巫也疯狂》、杰夫·布里吉斯主演的《神秘失踪》、科幻喜剧《尖头外星族》、梅尔·布鲁克斯执导的戏仿片《罗宾汉也疯狂》等，如今看来，不说别的，就说豆瓣评分，上述影片基本在6分以上，恐怕也不能完全用“烂片”二字来盖棺定论。

  回到三十年前，在互联网刚诞生之际，决定一部电影票房命运的，并非什么社会化媒体上的口口相传，而是媒体报章上专职影评人的生杀予夺。就这样，一水儿差评的《超级马力欧兄弟》在公映后，最终只拿到3890万美元全球票房。

  按照制片人罗兰·约菲的说法，影片上映之后，任天堂方面和山内溥都未联系过他，从未向他抱怨过什么，“他们非常礼貌”。不过，早在2017年，任天堂前任美国总裁雷吉·菲尔斯·埃米就曾公开表示，这一部《超级马力欧兄弟》让任天堂的游戏开发团队非常沮丧。而在这一次的新版上映之前，任天堂方面也不指名地提到过，曾有那么一部改编作品，为任天堂的金字招牌蒙上了阴影，以至于他们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好久都不敢再和好莱坞合作开发电影。

  《超级马力欧兄弟》的导演洛基·莫顿和安娜贝儿·杨克尔于上世纪70年代在英国创立了名为黄瓜影视（Cucumber Studios）的制作公司，专事制作各种MV和电视广告，特色就在于结合了真人、动画以及当时最先进的电脑特效，由此获得了好莱坞的垂青。两人的电影处女作《死亡漩涡》（D.O.A）获得了媒体肯定，因此才被选上担任《超级马力欧兄弟》的导演。

  如今，两人都已年近七十，早已远离好莱坞，但好莱坞还是有人记得他们。今年3月11日，昆汀·塔伦蒂诺在他自己名下的新贝弗利电影院，专门策划了《超级马力欧兄弟》的三十周年纪念放映，导演夫妇也应邀到场，坐在观众席中，重温了这部三十年间他们再也没有看过的旧作。“真没想到观众会那么热情，不光座无虚席，并且还有人排着队找我们俩合影、签名。”他们近日接受媒体采访时激动地表示，“三十年了，我们总算是等来了迟到的认可，三十年的痛苦记忆，就此一扫而空。”

  按照导演夫妇的说法，其实打从开始就没想过要再现游戏的情节，当时计划的就是要拍前情故事。除了是好莱坞有史以来第一次将人气电玩作品搬上银幕外，真人版与如今的动画版最大的区别，可能就在于游戏开发厂商任天堂的参与程度。

  如今的动画版，任天堂由开发之初便全程参与，甚至在演员的选择上，也都有着非常大的发言权。而1993年的《超级马力欧兄弟》，任天堂则绝对没去参加了，全由迪士尼下属的公司负责制作。据说当时任天堂因为在电影开发方面也是零经验，所以最终选择试试看完全放手让电影投资方去操作的思路。“要是能够时光倒流，要是能说服宫本茂来当联合制片人的话，我们原本也能成为一个团队，那么这就会是一部完全不同的电影了。”莫顿表示。

  结果影片还没正式上映，各种新闻媒体报道已经吓到了任天堂，超级马力欧游戏的开发者宫本茂选择和该片彻底切割关系，甚至一度十分排斥再让好莱坞来改编自己的游戏。

  除了任天堂的漠视外，《超级马力欧兄弟》在拍摄期间，实际上也是问题多多。4800万美元的制作成本，放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不算便宜。按照导演夫妇的说法，“距离开拍只剩两周，制片人宣布，原本的剧本需要彻底推倒重写，而且他们都不许我们和编剧沟通交流。但到了这样一个时间段，我们早就已经按照原本的故事搭建了许多布景，准备了很多道具。那些钱已经都花出去了，而且不是小数目。”

  最终，剧本被改得面目全非，早已熟悉初始剧本的演员们，被搞了一个措手不及，怨声载道，而导演夫妻还只能顾全大局，安抚他们的情绪。当然，这只是导演这边的说辞。

  《洛杉矶时报》的记者当年在探班回来后撰文表示，《超级马力欧兄弟》的拍摄现场就是一团混乱，导演夫妇甚至都不肯好好接受采访。而主演之一的丹尼斯·霍普则火上浇油地表示，“他们不肯做采访？那可真是我所明白他们做过的最聪明的选择了。不做采访那就对了，但那也是他们俩唯一做过的明智的事情了。”

  报纸出街的第二天，夫妇俩所在的CAA经纪人事务所，以不做采访违反合约为由，结束了与他们的代理关系。“就这样，电影还没上映，我们的电影生涯已经终结了。”莫顿回忆说。

  1993年《超级马力欧兄弟》正式上映，影评人和观众都批评该片的剧情和游戏本身相差太大，还可以说丝毫没有关系，玩家看了喜欢才怪；而没玩过游戏的观众，也不会因为这一部优秀的电影的缘故喜欢上游戏本身。这恰恰就是任天堂最为担心的反效果。

  但导演夫妇表示，其实影片临近结尾，原本还拍了一场戏：马力欧兄弟结束在平行世界的冒险之后，回到纽约家中，两个西装革履的白领出现在他们家门外，自报家门是来自任天堂游戏公司的高层。这两人表示，从新闻里得知马力欧兄弟的惊奇故事，希望能采访一下他们，把这些故事用在公司正在开发的一款游戏里……“这场戏充分解释了这一部优秀的电影和游戏本身的承续关系，解释了为什么我们的电影和游戏本身在情节上关系不大。结果，制片人把我们这场戏给删掉了。”

  不管怎么说，《超级马力欧兄弟》栽了个大跟头，给导演夫妇带来的最大伤害就是两人再也没有正真获得任何拍电影的机会。丈夫洛基·莫顿后来办了一家名为MJZ的电视广告公司，这些年来倒也拍出了不少优秀广告，还在戛纳广告节上拿到过多项金奖。妻子安娜贝儿·杨克尔则在电视领域耕耘，近年来一直有作品问世。